叫我悦悦就好

又过了一年,我希望人人都好,我也都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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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叶张]渡(1-4)

《渡》01


  年月不可考,唯知有圣天子在世。

  正当时也,天朝上国,海晏河清,震八方藩属,有万邦来朝。京师一带,更是物华天宝,人杰地灵,坊市能集四海之奇珍,馆肆常闻天下之言语,雕梁画栋,美不胜收,柳陌花衢,春光满目,说不尽千种繁华。

  那庙堂之中,有一天潢贵胄,乃当今之胞弟贤王。因自幼失恃,当今亲手抚育成人,名为兄弟,实与父子无异。偏少年时性情乖僻,曾道:“时逢太平盛世,弟文不能经纶济世,武不可定国安邦,难当陛下一‘贤’,只得个‘闲’字罢了。”遂连府上牌匾也改了,只命人唤作闲王。当今气个仰倒,也无可奈何,只得由他去了。

  遂日日斗鸡走马,厮混梨园,每每行事荒唐,出语惊人,只有一般好处,他只做得个顽主,绝不害人身家性命,倒也不惹大是非。

  不料此人卅六岁上,竟喜获麟儿,幼子降生时有一道人入梦,似哭似笑,把头点了三点,摇了三摇,叹道:“一元复始,万象更新,八九劫后,复为人杰。”言罢将一块奇石朝府中掷出,贤王于梦中一惊而醒,彼时红光灿然,异香满室,左右报说世子已诞。贤王大喜,因思道人梦中偈语,取名新杰,从此竟修身养性,不复少年轻狂也。

  帝忙于国务,后宫空虚,正宫亦无嫡子,颇有过继之意。贤王辞曰:“惟愿吾子安宁一世,不教负天下之苦也。”帝叹息作罢。


  倏忽十有六载,昔时幼子,一朝少年。人尽道贤王世子翩然如玉,骑马倚桥,红袖尽招,驱车过市,掷果盈车,京师仕女,莫不以此少年郎为念。

  逢一日,新杰代父往城外山中三清道观打醮祈福,奉香之时,见三清面容栩栩如生,忽心血来潮,细细思量一遍,终不得其解。及至下得山来,颇有缱绻之意,乃吩咐跟从:“你等先回,我要在左近逛上一逛。”

  跟从不疑有他,且回城去了。盖因仓廪实而知礼节,是处民风淳朴,盗寇不生,再无人祸之虞。

  新杰信步而行,见一馄饨铺面,因不是吃饭时辰,门可罗雀,小二立于门槛左右张望,甚是无聊。他虽惯了锦衣玉食,亦喜入乡随俗,腹中恰有些饥饿,便行进去。

  馄饨入锅,烹煮需时。新杰以手支颐,见竹笸箩内有烧饼二三,过得一时,饼上芝麻忽晦明闪烁,连成一片,有如周天星辰,璀璨惑人,不知不觉已昏然睡去。

  这一觉睡了不知多少时辰,新杰昏沉之中着人轻推,仿佛冲破迷障,方才猛地坐起,茫然四顾。

  面前一人长发披散,未曾束冠,竹杖布履,宽袍缓带,从头至脚疏懒不已——正含笑瞧他:“如此贪睡,可是夜里太过操劳?”

  新杰素来最重礼法,便皱眉道:“你这道士,缘何不治行检,若被人看到,误以为三清门下皆是这等惫懒之徒,岂不污了圣人名声?”

  那人笑道:“我却不是道士,区区山野散人,只叫我叶修便是。”

  新杰默念“叶修”二字,心中一动,只觉似曾相识,又记起道教庄周一脉,颇喜游戏人间,点化顽愚。他本是端方温和之士,当下收了不豫神色,拱手道:“在下张新杰,不知先生前来,有何教我?”

  叶修说道:“并无可教之处。只因今日天色和暖,草熏燕回,我与新杰有缘,特来相邀共游京师。”


  三月初三上巳节,正是饮宴游春之日,水村山郭莫不人声鼎沸。二人行走片刻,所见无非女儿踏青,书生流觞,各自相戏,取个“乐”字而已。

  叶修问:“新杰可有属意之处?”

  新杰答:“信步而行,观他人之乐,我亦乐在其中。可是令先生不耐烦了?”

  叶修便笑:“耐烦,观新杰之乐,我亦乐在其中。”

  新杰一怔,叶修已指着一片桃林道:“夭夭桃花,灼灼烟霞,倒是一桩风景,不如过那边瞧瞧?且看是处环佩影移,新杰或可撞段姻缘佳话。”

  新杰因道:“此处桃花虽好,终究植株太少,不成气候。京师以北有山,唤作烂桃山,连绵百余里,尽是积年桃树。旧年我曾游历至彼,桃花开时,漫山粉透,如一厢火云,直要烧遍天际。如今却是看不到了。”

  叶修哂道:“这有何难?新杰且闭上眼睛。”

  新杰依言,只觉耳边风声呼啸,再睁眼时,已到一座荒山,山上山下古木森森。环顾一周,大惊:“果真是烂桃山?此处离京师怕不有百十里地,如何顷刻间便到了?”

  叶修道:“神仙法术,自然如此。新杰想学,我可传你纵地金光之法,虽不及我身随心至,也可日行三千里。”

  新杰连忙一揖:“先生果真是神仙中人,如此多谢了!”

  叶修道:“我生于你之先,‘先生’二字原也当得起,然你我志趣相交,何苦生分了,若不嫌弃,叫我一声兄长可好?”

  新杰莞尔一笑,唤道:“叶兄!”

  叶修应道:“新杰贤弟!”

  二人相视大笑,自此以兄弟相称。


《渡》02

 

  纵地金光之法乃数千年前,阐教十二金仙犯一千五百年杀劫,被截教云霄布下九曲黄河大阵,陷在阵中,削掉顶上三花,闭去胸中五气,千年道行,一朝画饼,个个变回肉体凡胎,有那玉虚宫元始天尊为弟子计,传下此法,虽不及祥云神通,也可做应急之用。

  此法妙在凡人未经修炼,亦可领悟,新杰天资聪颖,默记叶修所传口诀,不过片刻,已是了然于胸。当即化作金光,于烂桃山山前山后穿梭不已。

  白居易诗云:人间四月芳菲尽,山寺桃花始盛开。长恨春归无觅处,不知转入此中来。

  三月正当桃花花期,然山中清寒,各处寻遍,仅有数个花苞孤零零悬在枝上。新杰喟道:“纵有叶兄神仙术法,无缘却是无缘。”

  叶修道:“我偏要说有缘,新杰可再细看!”言罢袍袖一展,点点翠色萤光自袖中飞出,散落满山。周遭桃树为萤光所触,未结花苞者,瞬生蓓蕾,含苞待放者,更吐蕊争先,百里桃花,鲜艳精神,连久枯老树亦抽出几枝嫩条,好不欢欣雀跃。

  新杰目眩神迷,几不能置信。

  叶修与他挽手至老树前,老树似通人性,颤巍巍降下一枝桃花,朵朵承露,婉转含情。

  新杰不由抚上花瓣,心中竟如释重负,好似业力顿消,畅快难言。正要询问叶修是何道理,却听身边人低吟:“三十年来寻刀剑,几回落叶又抽枝。自从一见桃花后,直至如今更不疑。”

  愈发不解,只把这四句在心中翻来覆去念诵,总觉内里含义深远,一时竟痴了。

  叶修见他目光迷惘,难以自拔,知还不是点醒他时候,叹道:“前方有清溪,我为新杰取些水来。”

  叶修行至溪边,簇桃花以为杯,满汲清水。转回身时,早有一老儿立在那处,唱诺:“烂桃山山神,见过上仙,不知上仙莅我山中,未曾远迎,万望恕罪则个。”

  叶修道:“你是玉帝天庭所辖,我非佛非道,却担不起你一声上仙。我也非前来生事,不过思慕此处桃花,因来得早了,不忍怅恨而归,故略施手段成全一二,倒是惊动了山神。”

  时庙堂以儒法治天下,百姓奉佛道为信仰,然天庭威信深入人心,无论何门何教,见天庭均要礼让三分。叶修自称非佛非道,亦非供职于天庭,想必来历有限,偏偏与山神说话,虽也算冲淡平和,却难掩万事不入眼中之气度,教人兜不到底。

  山神在此山中久矣,素来小心,并不敢因此小觑叶修,愁眉苦脸道:“上仙肯来,乃此山与小神福分,然上仙也知天道最公,一饮一啄,莫非前定。这山中桃花本应四月方开,上仙以大法力催发花期,虽得眼下娇艳无匹,却折了这满山花树根基,只恐此花一谢,十年之内,再无烂桃山矣!”

  叶修闻得“天道”二字,轻声笑道:“既说一饮一啄,莫非前定,则此山折在我手里,大概亦是上合天道,山神又何必哓哓?”

  山神哪见过如此惫懒说法,已是目瞪口呆,吃吃说不出话来,半晌跺足大叹:“不当人子,不当人子!上仙辩才无碍,然则日后对簿天庭,难免要承这罪愆!”

  叶修转轻笑为冷笑,哼道:“但能叫他欢喜,莫说百里桃花之罪愆,便是要这地界千花万树一起开了,承下断绝东方甲乙木这等因果业力,我也敢做!”冷笑如电,周遭有花木植株闻听者,应声尽化为齑粉,山神禁不住两股战战,若非手中拄着山神钦封木杖,怕早软成一滩烂泥。

  乙木绝则五行失衡,五行乱则天道难存。山神这才晓得厉害,只吓得瑟瑟发抖,哭道:“上仙自有大神通,只可怜了小老儿,要平白受那看守不力毁山之惩!”

  叶修见他可怜,叹息一声,散去周身气势,说道:“呵,你这老儿也不必作态,我尚要为他积累功德,此等事情说说便罢,断不肯为之。我为木灵,改一改凡花花期,自有办法不损它们根基。且说眼下,尚有一事要托付山神。”

  山神哪敢推辞,连连道:“小老儿若有可供差遣之处,绝无推辞。”

  叶修穿透无数枝叶,察新杰依然立于老树之下,停了片刻,开口道:“那棵老桃……”只说这四个字,复又停下。

  山神不解其意,小心答应:“是,此树在小山年纪最长,据说前朝封神之时便生在这里,比小老儿来得还早,也是每日吐纳天地灵气,只不知为何,数千年仍不能化形。”

  叶修说道:“此树与我有旧,还需山神看顾。此后每隔七日,正午时分,从此溪中汲水三桶,浇于树根下,四十九日自有分晓,到时你与他皆有好处。”随手一指,地上现出一只桶来。

  山神没口子答应:“分内之事,分内之事!”

  叶修又站片刻,待周身冷肃之意尽数消散,方才走回,携桃花杯递与新杰,笑道:“桃花已赏,新杰还要看什么?”

  新杰茫然接过,浅啜一口,方渐渐恢复神采,随口道:“你既取了水,便往有水之处观鱼罢。”

  叶修自无不从,依前番吩咐他闭眼,却是那纵地金光之法稍嫌慢了,仍要以大神通携他而往。

  二人瞬息不见,空余老桃迎风舒展,隐有作揖之意。


《渡》03


  苏堤花港,红鱼池上小廊回合,条条锦鲤水中嬉戏,将水面也映得红了。怪道人言:“余红水面惜残春,不辨桃花与锦鳞。莫向东风吹细浪,鸳鸯惊起冷香茵。”

  石桥之上筑有许多小亭,文人雅士凭栏观水,持觞劝饮,颇有高谈阔论之雅兴。

  新杰旁听几句,无非“锦”“红”“花”“水”“鱼”“乐”这样常用字眼,并无新颖句子,笑而不语,只管往池中瞧。

  叶修便问:“新杰何故发笑?”

  新杰道:“无他,唯思及当今治世,道教无为,佛门清净,连儒家学子亦只知吟风弄月,将志气消磨,一时发噱耳。”

  亭中众人皆被惊动,面面相觑,有性子急躁者,出列道:“兀那小子,观你年幼,可知何为志气?若当真大才,可也来作诗一首,容我等观摩一二!”

  新杰长于皇家,多习实务,诗词终究小道,不过略有涉猎,怡情而已。只他虽无生事之心,也断无畏事之理,闻言欣然道:“我原不会作诗,难辞各位美意,唯有强扭两句,以引诸君之玉。”

  当即步入亭中,早有人石桌铺开宣纸,只待他挥毫落墨。

  新杰也不思索,一笔字刚劲有力,写下首句:“池中元有许多鱼。”

  众人窃笑不已,心道这也算诗,莫说意境,竟连半分文采也无,直是街头村夫粗鄙言辞了。又恐他面薄,推故不写下去,是以个个以袖掩口,不肯出声。

  新杰已落下次句:“饱食终日戏芙蕖。”

  这句比首句略有起色,然总是常用辞藻,无甚意思。有那性子刻薄的,已然冷笑道:“兄台果然大才,此诗倒比市面上莲花落好些。”莲花落乃民间小曲,多为乞讨化缘之时唱诵,劝人向善,拿此来比张新杰,言辞不可谓不尖酸。

  众人再忍不住,哄堂大笑。

  叶修一眼扫过,目光清淡,那说话之人却是激灵灵一个冷战,连退数步,险些跌进水里,面色更变,再不敢作声。

  新杰也不理会,笔走龙蛇,将三、四两句一挥而就,掷笔于旁,负手不言。

  众人忙忙看时,只见全诗是:“池中元有许多鱼,饱食终日戏芙蕖。不见黄河龙门上,金鳞一化动九曲!”

  这四句倒也浅显,大意为:这池中鱼儿无有天敌,并有人投喂饱腹,每日里逍遥自在,早忘却黄河之上同为鲤者,缘何遍体鳞伤,也要跃龙门而去!

  哄笑戛然而止,众人相顾失色。此诗虽是言锦鲤化龙之志,又何尝不是借故警醒众人?一干士子思及素日言行,研读圣人文章时少,聚众饮宴游戏日多,不由面皮通红,讷讷无言。

  新杰见众人有羞惭之意,不为己甚,说道:“我虽不才,也知先贤有云,‘士不可以不弘毅,任重而道远 ’,适才听得诸位赋诗,皆谈及羡鱼之乐,风月之情,并无半分经纶济世之心,是以多事一言。当今天下海晏河清,然入则无法家拂士,出则无敌国外患者,国祚亦难久远,诸君还需谨记。”

  他年方十六,尚未束冠,如此侃侃而谈,竟将一众才子说到心悦诚服,纷纷长揖为礼。说来奇怪,那池中锦鲤不知为何,也成群结队游来,挨个出水点头,犹如参拜。

  叶修在旁见了,只暗暗叹息:人皇紫气,终究难改,我要渡他,还需另行设法。

  此时倒也不愿扰了新杰兴致,翻手泼出杯中残水。霎时间乌云蔽日,大雨倾盆,众人皆惊,纷纷避入亭中,未料此雨来得突然,去得蹊跷,不过盏茶时分,便云销雨霁,白日当空。水面一道长虹,赤橙黄绿青蓝紫,七色横贯,交映生辉,煞是好看。

  赞叹之声方起,只见池中锦鲤尽数摇摆身体,争先恐后,直往虹门跃去。

  二人辞别亭中文人,一路沿池游览,因见日已偏西,论起以何入腹。叶修全不讲究,新杰已知他道行高深,故道:“去岁过长江,有渔者献上鲥鱼,细嫩甘美,难以言说。偏此鱼仅五六月间可在江中得见,又最是惜鳞,出水即死,其后再无此等口福。叶兄今日可成全我?”

  叶修笑道:“新杰爱吃鲥鱼,怎不早说,这池中便有。”自袖中拽来鱼竿,抛钩入水,立定不动。

  新杰眼明,早瞧见那钩子是个直的,并未挂饵,亦笑道:“叶兄此举,不知是钓鱼虾,还是仿那姜太公要钓王侯?”

  叶修心道,可不就是要钓你这王侯,面上故作不明,问道:“新杰此言何意?”

  新杰道:“钓鱼之要,在于用竿、用线、用钩、用饵、调漂、找底,叶兄如此大能,岂不知那钩是要弯的,还须挂饵于其上?如此直钩,倒是铁针了。”

  叶修似笑非笑,拿眼觑他,问道:“新杰便是说,此真(针)当弯?”

  新杰不明就里,虽隐隐觉得不妥,仍应道:“当弯。”

  叶修长笑道:“当从新杰之言。”果然将钩饵重新换过。

 

《渡》04


  停了片时,当真钓出一条鲥鱼来,重有足斤,鱼尾乱甩,鳞身灵动。叶修忙使法术困住,寻一僻静之所,变一油锅,待要丢将进去,又被新杰拦住,顿足道:“如此美食,这般粗糙以待,岂非暴殄天物?”

  叶修啼笑皆非,故作正色:“不过一餐细事,新杰身份贵重,何以如此看重?”

  未料新杰理直气壮,应声道:“先贤有云,‘食色,性也。’又云,‘食不厌精,脍不厌细。’新杰不过一凡夫俗子,自然不能免俗。”

  叶修绷不住,笑道:“好一个凡夫俗子,为此一句,当浮一大白!”当下变出纸笔,持笔一甩,墨迹染到纸上,自行衍化成人,长髯青袍,纤毫毕现。叶修吹一口气,喝道:“还不现形!”

  画像之人登时活转,懵然自画上走下,向二人长揖为礼。

  “此乃昔年一位名庖,由他烹鱼,新杰放心便是。”因此人名声不佳,为免新杰心生龃龉,叶修未将此人名姓道出,只以名庖带过。

  名庖甚为识趣,亦不多言,专心收拾鱼肉去了。

  叶修又道:“有肉无酒,亦为不美。”遂往地上一指,桌椅皆平地而起,数盘珍馐并杯盏铺陈其上。

  新杰啧啧称奇,二人入座。叶修拾木箸敲壶,自有酒水如泉涌出,清冽无匹,醇香醉人,新杰寻常往来宫中,亦不曾尝过如此珍酿。

  三巡过后,酒酣耳热之际,新杰笑道:“叶兄当真无所不能?”

  叶修哂道:“大道五十,天衍四九,遁去其一。天道尚不能求全,何况你我。”

  新杰奇道:“我闻叶兄此语,似有不平之意?”

  叶修便笑:“今日只论鱼酒,不及其他!”

  言及鱼,名庖恰将鱼奉上,银鳞细骨,汤汁莹润,便是神仙也要食指大动。新杰恪守“食不言”之道,不再追问,只一门心思大快朵颐。叶修不过略动两箸,便不吃了,含笑看他用得香甜。

  倾刻间酒足饭饱,新杰伏案笑问:“叶兄待我何其厚也!不知天地间似叶兄这等,还有几人?”

  叶修答道:“不过寥寥。”

  新杰挑眉:“愿闻其详!”

  叶修虽知机缘未到,然断不肯拒他所请,这些事讲与他听也是不妨,便道:“自盘古开辟天地,道祖鸿钧曾于紫霄宫中讲道,三千众生前来聆听,最终成圣六人。后鸿钧身合天道,此六圣即为天道之下大能也。”

  新杰道:“不知是哪六位?”

  叶修一一数来:“女娲造人,功德成圣,乃天地间第一位圣人。三清有感于此,遂立人阐截三教,教化众生,以大功德斩尸成圣。又有西方苦寒之地,接引准提两位不远万里赶来听道,发下宏愿普度众生,精诚所至,也占得两个圣位。其后数个元会,再无圣人出世。”

  新杰皱眉思索,方又问:“我常听闻,一为始,三为生,五为全,七为妙,九为极,缘何圣人只得六位?”

  叶修叹道:“新杰敏慧。九为数之极,若圣人之数合九,则天道亦不稳,是故道祖鸿钧于紫霄宫讲道之时,曾传下鸿蒙紫气七道,言合紫气者方可成圣。后六圣齐备,一位悬空,其中另有机缘,却非你现在可知。”

  新杰乃通透之人,叶修既如此说,遂丢开不提,只问:“除此六位圣人,还有哪些厉害人物?”

  叶修道:“混沌以来,先有龙汉劫,复有巫妖劫,英才陨落不计其数。其间固有经天纬地之能者,然旁骛太多,终不能成就正果。更有巫族共工撞断盘古脊柱所化不周山,从此天倾西北,地不满东南,洪荒气运流失已成定局,非女娲炼五彩石所能补之。及至巫妖之战终末,妖族三百六十周天星辰大阵与巫族十二都天神煞大阵碰撞,二族偕亡,洪荒破碎。再到商周封神,截教通天教主为争气运,强行摆下诛仙剑阵与万仙大阵,引得四位圣人齐齐出手,终令洪荒不复,三界始成,混沌灵气消逸一空,世间从此再无得证混元者。”

  新杰似明非明,道:“如此说来,六位圣人便是独步宇内,无可比肩了?”

  叶修道:“也未尽然。原在开天之前,鸿蒙之中已育有先天十大灵根,论来还要早于鸿钧,得鸿蒙混沌之气灌溉,本该最有成圣机缘,可惜福缘不够,多半未能化形。如混沌青莲化为先天法宝无数,人参果为地仙之祖镇元子所得,月桂树更是惹得无妄之灾,困于月宫之中,日日教吴刚砍伐。”

  新杰大感兴味:“月中广寒,真有奔月之嫦娥,伐木之吴刚?”

  叶修答道:“昔日妖族管天,巫族管地,太阳星除孕育妖皇帝俊与东皇太一兄弟二人,还生就一灵名唤羲和,乃十日之母,太阴星上只得一主,便是嫦娥。羲和、嫦娥乃至亲姊妹。因瑶宫寒苦,嫦娥或乘桴木而昼游,与大巫后羿结为连理。彼时妖族二皇与巫族争夺气运,醉心于周天星辰大阵,致使十位金乌太子无人教导,相携外出游玩。十日当空,赤地千里,大巫夸父一怒之下,奔走逐日,不免死于道中。后羿同夸父本是至交,为友报仇,射杀十太子其九。嫦娥伤心之下,独返太阴星,以月桂树封锁宫门,言道月桂不折,嫦娥不出。后羿便请来祖巫殿中开天斧,化身吴刚,旦夕伐木。月桂本为先天灵根,遇伤自愈,哪有摧折之日?只落得年复一年徒劳罢了。”

  新杰心下恻然,道:“也是可怜,若我有通天道行,当为移开此树。”

  此语一出,天地变色,俄顷电闪雷鸣,三界齐动。

  “罢罢罢!”叶修仰天长叹,“也是合该你有这一段因果,区区一诺,许便许了。”

  当下戟指一元,喝道:“盛衰兴替,天道有常;逆天救亡,正在吾辈!我今便保了巫妖后裔,三界五行,谁有话说!”

  空中乌云翻滚,似是好生为难,半晌方渐渐散了,重现出灿灿星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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