叫我悦悦就好

[叶张]泡泡糖02

挖个坑，埋点土，数个一二三五。 

变成^(*￣(oo)￣)^的幸福日子结束了，振作起来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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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2

　　耳旁有风呼呼刮过，叶修迷蒙的意识里，感觉自己在波浪里起伏，那小船儿是一叶扁舟，无惧风雨，在惊涛中穿行成摇篮。

　　这个梦做得还挺真实，他闭着眼睛，懒洋洋不愿醒来。

       “呀，是叶修——”尖细的惊呼声响起，他像风一样穿过，一瞬间就把声音抛到身后。

　　紧接着，耳边爆发出无数窃窃私语。

       “真的是叶修呀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他怎么啦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睡着了吧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睡着了，嗯。”

　　有个毛茸茸的团子轻轻跳到他脸上，碰了碰他的鼻尖，他咂咂嘴，随手一抹，团子骨碌碌滚了下去。

       “啪嗒”，什么冰凉的东西掉在头发上，悉悉索索盘起身子。

　　几只雀鸟半途追了上来，比赛一样冲刺，等超过了他，就打个漂亮的回旋，叽叽喳喳又冲回来。

       “嘘，不要吵。”谁竖指唇边，示意大家安静。

       “嘘——新杰说不要吵！”“不要吵。”“嘘——”小东西们乖觉地散去，同时拼命嘘了起来，嘘声此起彼伏。

　　叶修不耐烦地翻了个身。

       “咕咚！”

　　重重摔在了草地上。

　　草有没膝那么深，密密实实地生长着，像一块柔软的大毡子，摔上去一点都不疼。叶修惯性地打了个滚，压出一大片草痕，这时才终于醒了过来。

　　清风徐来，白云真白，天空堆叠出深深浅浅的蓝，有些树长得太高，仰脸望去，像嵌在画布里的静物，颜料还掺着野草和花的芳香。不管是B市或者H市，都很久没见过这样好的天气。

　　叶修凝望了几眼好风景，静静地自言自语：

       “我的房顶呢？”

　　似乎是要回答他的问题，一张脸悬停在他视线上方，挡住了阳光。

       “这是……”

　　银色的牡鹿低头舔舔他，清澈的鹿眼里盛满好奇。

       “一只鹿？”叶修小心地伸出手，想摸摸那对坚实美丽的鹿角，牡鹿偏过头，在他掌心蹭了蹭，乖顺地把角伸给他。

　　光滑，微凉，摸起来像玉石一样舒服。

       “刚才是你驮着我吗？”叶修握着鹿角坐起来，“我还以为我只会做打怪升级的梦，居然也会梦见一只鹿。你要带我去哪里？”

　　牡鹿像听懂了他的话，迈着优美的步子向旁边走了几步，忽然消失不见。

　　在它消失的地方，静静坐着一个人。

　　十字架竖在空中，长的一段横过来，牧师端坐在上面，月桂花枝缠绕不休，将嫩黄色花蕊垂在黑色的鬓边，偶尔有细小的花瓣被风吹落，刚飘散出去，就被一层半透明白色泡泡阻住，只好在牧师脚下薄薄积了一层。

       “哟，张新杰。”叶修和梦里的人打了个招呼。

　　对方很有礼貌地回应：“叶修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你是刚才那只鹿变的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鹿是我的守护神。”张新杰右手从编织着细密花纹的长袖里伸出来，手心里持着另一个很小的十字星，“呼神护卫。”

　　银色的烟雾从十字星顶端喷射出来，很快凝聚成鹿的形状，牡鹿欢快地打了个无声的响鼻，撩开蹄子跑得无影无踪。

　　十字星的一端忽然变长，越过几步的距离，张新杰轻轻戳了戳叶修的肩膀，困惑地问：“你又是什么变的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？”叶修把十字星握在手心。

　　那端的牧师凌坐空中，离地约有一米，低垂着眉眼望下来，雪白的高领衣袍和金线压制的花纹包裹出他的端庄贵气，因为好奇而微微鼓起的双颊又让他显得天真。

　　叶修笑了笑，忽然走过去，巨大的十字架周围有一层半透明泡泡，他直接迈进去，向张新杰举起一只手。

　　张新杰下意识拉住他，叶修顺势翻上去，坐到张新杰身旁，手肘搭在对方肩膀上，笑道：“小牧师，你看我是什么变的？”

　　十字架晃了两晃，张新杰烦恼地抿抿唇。

       “长得一样，能走进我的泡泡，你一定是叶修，可是你手上没有指环……”

　　他从袖子里伸出食指，上面套着个草编的指环。

       “这简单。”叶修从旁边的月桂枝条上扯下一枝，随便系了个环戴上，“齐了。这是什么组织的信物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是我们结婚的契约信物。”

　　叶修晃了晃，差点从十字架上摔下去，被张新杰眼疾手快一把拽住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们？”叶修指指张新杰，又指指自己，难以置信，“结婚？”

　　张新杰理所当然地点头，旋即又纠正：“是我和叶修，不是和你。”

　　天色忽然阴沉下来，张新杰仰头看了一眼，蹙起细长的眉。

       “要下雨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不，等等，下雨什么的随它去，我们，我怎么会梦见，难道我对你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“这不是梦。”张新杰严肃地打断他，“你已经醒了。我把你从魔法阵拖出来的时候，你是昏迷的，但现在你醒了。”

　　起风了。风似乎有了颜色，墨沉沉的，张牙舞爪从林间草里扑过来，夹着战栗的腥气，两只兔子没来及躲藏，被吹了几个跟头，一晃眼不见了，“咔嚓”，附近的大树断了几根枝桠。

       “八级风雨，离我们的树还有十个坐标，走！”

　　泡泡光芒大作，裹着十字架和坐在上面的两个人升高了一些，风驰电掣朝一个方向飞去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们这是要去哪？”叶修凑到张新杰耳边喊，他们的速度太快，耳朵里灌满了风声，也不知张新杰能不能听清。

       “回我们的树。八级风雨留在外面太危险了。”张新杰喊回来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都会飞了，还怕刮风下雨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域外的风雨……没有人不怕。”

　　张新杰紧握着他的十字星，时不时按照风向调整一下泡泡前进的方向。

       “不过也好，有这一场风雨，我们的气息也会被冲刷得一干二净，神殿也不敢在这种天气追到域外来。”

　　叶修没太听懂他的话。

　　真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……比游戏画面还精良的世界，说来就来的暴风雨，会飞的泡泡和十字架，以及，自称和我结婚了的……张新杰。

　　刚刚还是风和日丽的清晨，因为这一场风雨，转瞬变成了漆黑的夜。一道闪电划破天际，照亮了瑟瑟发抖的林草。一群灰白相间的狼没命地在林间狂奔，被下一秒的响雷震得东仰西翻，头狼刹住身子，绝望地向天厉啸：

       “嗷——”

　　雨幕毫不留情地砸下来，冲洗在狼群身上，宛如刀子一般，将毛皮血肉悄无声息地切开。短短一瞬，就有十几头狼倒地气绝！紧接着，连尸体都融化在冰冷的雨水里。残余的狼群发出垂死的哀鸣，它们也是原野上的一群煞星，此时在天威面前，却毫无挣扎的余地。

       “黑风摧我骨，玄水洗我心，域外何惭惭，受此千苦辛。”张新杰轻声道。

　　十字架笼在白色泡泡里，泡泡上散发出璀璨的圣洁之光，将可怕的雨水完全隔绝在外。

　　叶修激灵灵打了个冷战。

　　外界的风雨伤不到他，却给他展示出狰狞的面貌。他也不知怎么想的，忽然伸手探向泡泡外面。“啪嗒”，一滴雨水落在指尖。

　　张新杰瞥见，顿时一惊：“小心！”

　　火辣辣的疼痛由指尖直传到心肺，叶修向后一仰，险些从十字架上掉下去。张新杰转身抱住他，右手攥住他受伤的手掌，圣光起处，一片温柔，伤及见骨的食指慢慢长出新的血肉，不一会儿，恢复到受伤之前的模样。

　　叶修盯着自己的手。手有些抖。

　　宛然如初。

　　只有余韵仍在的疼痛，昭示着一个事实：这，不是梦。

　　张新杰没有对他自残的行为发表任何看法，沉默地飞了一会儿，忽然在一棵树上降落了。

　　这是一棵巨大的月桂树，泡泡落在上面，就像树枝结了一颗果子。

　　周围依旧风雨大作，树上却仿佛有个独立的结界，风吹不进来，雨洒不进来，又干燥，又安全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们的树。”张新杰说。

　　隔壁树下有人喊：“张新杰，叶修，你们回来了！”

　　那棵树下有个桔粉色的泡泡，泡泡里有个扎小辫的张佳乐。叶修想笑，却发现自己一点都笑不出来。

　　张新杰回答那边：“我回来了，叶修不见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你疯啦，你旁边不就是叶修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他……”张新杰苦恼地看看叶修，没有指环，没有泡泡，样子和性格却一样，“图书馆没记载的神奇生物，大概。”

　　在叶修眼里更像神奇生物的牧师张新杰如是说。

       “花绽的时候，黄少天就会过来，”张佳乐叫道，“叶修不见了，我们怎么办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计划不变，需要叶修的地方，暂时由我来出面。我会在行动之前把他找回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好吧……”张佳乐安静下去。

       张新杰抬头看看天，对叶修说：“这场风雨看起来会持续半天，我需要休息，你只要不离开这棵树，就不会有危险。”牧师坐在树枝上，惬意地屈起一条腿。

　　叶修顺着树干爬下去，很普通的一棵树，看不出有什么力量能抗拒那可怕的暴风雨。

　　他背靠树干，慢慢滑坐下去，苦笑道：“我被雨水碰到，就会死，是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会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这个世界——”他用手比划了一个大圆，“经常会下雨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不是很经常，这么大的雨，一个月只会下一两次。风雨不算太危险，我们有天气预报，真正危险的是虫汛、兽潮、绿暴和灵力乱流。我们每个人生下来就在一个泡泡里，就是因为这个世界充满了危险。”

　　张新杰在树枝上淡淡地总结。

　　危险。

　　会死。

　　不是梦。

　　叶修靠在树上，脑中闪过熟悉的、此时却恍如隔世的过往，一场场比赛，一个个人，最后不知怎么，竟然定格成一个黑红队服的年轻人。

　　严肃认真的脸，天塌了都不会变。

　　让人安心。

　　又情不自禁想逗一逗。

　　他仰起头，天空还是一块黑幕，树上却有一团光，光明里盛着那张睡颜。